这是做梦吗？
真嗣不知道，他只知道突然发现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练习钢琴。
这是NERV基地里一间废弃的训练室，角落里堆着几台报废的模拟器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机油味。
训练场的灯光很暗，真嗣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跳动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。
也许只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，安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，像是被困住的蝴蝶，扑棱着翅膀想要逃离。
真嗣闭上眼睛。
他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，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海洋，他站在海面上，脚下是倒映着天空的水面。
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，他想追上去，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。
琴声渐渐变得急促，他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，像是在追逐什么。汗水顺着额角滑落，他感觉指尖发烫，仿佛要燃烧起来。
突然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断了旋律。真嗣猛地睁开眼睛，手指悬在半空中。他听到了脚步声，很轻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训练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，一个蓝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。绫波丽穿着白色的校服，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。
真嗣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绫波总是这样，像一缕幽魂，悄无声息地出现，又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绫波的目光落在钢琴上。
她的眼神很专注，却又带着一丝困惑，仿佛在看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。
真嗣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什么。
“要…试试吗？”他听见自己说。声音有些发抖，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绫波没有回答，但她的目光从钢琴移到了真嗣的脸上。那种注视让真嗣感到一阵心悸，就像被什么纯净的东西穿透了灵魂。
他往旁边挪了挪，让出半个琴凳。
绫波犹豫了一下，慢慢走了过来。
她的脚步很轻，像是踩在云端。
真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，那是医院特有的气味。
绫波在琴凳上坐下，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。真嗣能感觉到她的体温，比常人要低一些，像是清晨的露水。
“把手放在这里。”真嗣轻声说，示范着将手指放在琴键上。他的余光瞥见绫波学着他的样子，将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。
真嗣的心跳加快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覆在绫波的手上。
她的手指冰凉，像是没有生命的瓷器。
真嗣小心翼翼地带着她的手指按下琴键。
一个清脆的音符在空气中跳动。
绫波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。真嗣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抽动，像是受惊的小鸟。他继续带着她按下第二个音符，然后是第三个。
简单的旋律在两人指尖流淌。
真嗣注意到绫波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，她的肩膀不再那么僵硬。
当他们的手一起滑向高音区时，绫波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。
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，但真嗣确信自己看到了。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，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。
“感觉…怎么样？”他轻声问。
绫波转过头来看他。她的眼神不再那么空洞，里面闪烁着某种真嗣从未见过的光芒。她张开嘴，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真嗣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。
他松开手，让绫波自己尝试。
起初她的动作很生硬，像是在操作某种精密的仪器。
但渐渐地，她的手指开始有了自己的节奏。
琴声断断续续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。
真嗣看着绫波的侧脸，她的睫毛微微颤动，像是蝴蝶的翅膀。
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摸索，偶尔会按错音，但每次都会重新开始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绫波停了下来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。真嗣注意到她的手上有绷带，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。
“疼吗？”他下意识地问。
绫波摇了摇头。她抬起手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口。这个动作让真嗣愣住了。他从未见过绫波做出这样带有感情色彩的动作。
“这里…”绫波轻声说，“感觉…很奇怪。”
真嗣感觉喉咙发紧。他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只是笨拙地点了点头。训练室的灯光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，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光束中起舞。
绫波又转过头去看钢琴。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，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。真嗣突然意识到，这可能是绫波第一次对某样东西产生兴趣。
“要…再试试吗？”他问。
绫波点了点头。这一次，她的动作比之前要自然得多。真嗣看着她专注的侧脸，突然有种想要永远留住这个瞬间的冲动。
琴声再次响起，这一次比之前要流畅许多。
真嗣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放在琴键上，开始为绫波伴奏。
两个旋律交织在一起，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荡。
真嗣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和琴声同步。他偷偷看向绫波，发现她的嘴角又出现了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这一次，他确信那是一个微笑。
窗外的月光洒进来，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。
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，两个孤独的灵魂通过音乐产生了共鸣。
真嗣突然明白，也许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答案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，绫波转过头来看他。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，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。
真嗣感觉眼眶有些发热。他低下头，掩饰自己的情绪。“明天…还要来吗？”
绫波没有立即回答。她看着钢琴，像是在思考什么。然后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“嗯。”
这个简单的音节在真嗣耳中却像是天籁。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化，温暖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到全身。
两人静静地坐在琴凳上，谁也没有说话。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墙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卷。